第90章 真任侠也!【月票加更】(2/2)
裴生白怒声而起,正要说话,
远处却忽然传来鼓掌的声音,
裴生白转头看去,神色顿时变化,低头说道:「族兄。」
来人却是一位二十三四的人物,一袭玄色锦袍裹身,衣角随风轻浮,面色冷峻,鼻梁高挺,线条如钢如峰,双眼中又含着几分坚毅之色,看起来便是个人物。
来人正是裴家的裴渊,并非是那等被放逐京城的六姓子弟,而是裴家在京城的联络者,就如同谢家的谢宥,乃是极不凡的人物,雏虎榜上也有其名,而且名列前处。
「裴休,你所言倒是不错。」
裴渊步入亭中,看了一眼卢未名,卢未名缩了缩脖子,恭恭敬敬朝他行礼。
裴渊随意拿起一张笔墨来,眼神忽有变化,道:「你再写一幅字,若是写的好了,我来做主,
让你回裴家,那五处铺子也全然还给你。」
裴休想了想,忽然踏步向前,拿起笔来。
陈执安走出主殿,正想着要写一首谁的词才算应景。
忽然便看到方才他在的小亭中,却多了几个人影。
这些人中尚且还有方才冷眼于裴休的二人,又有一位身材高大,英气十足的男儿,正低头看着裴休写字。
裴休又写字了?
陈执安顿时生出兴趣了,他也走入那亭中,探头看去,却见裴休已然落笔。
「雷动惊霄汉,火芒耀九垓。
剑随灵气舞,影共赤云开。
浩气冲星宇,雄姿破雾霭。
长歌挥剑处,天地赋新彩!」
裴休行笔之势,时而如疾风骤雨,笔走龙蛇间,撇捺纵横,似有万马奔腾之态,墨色在纸上晕染出磅礴之气。
这些对于陈执安来说,不过只是看一个热闹。
可陈执安看着看着,却从中看出一些别的东西来。
只见这裴休手中狼毫轻执,仿若将士按剑待发。俄而笔锋落下,恰似利剑出鞘,锋锐之气扑面而来。
一重重不成形的笔锋浪潮,在其中快意驰骋,淋漓酣畅,一重又一重。
他手中的笔,就好像是一把长剑,笔画粗壮之处如同剑峰呼啸,力拔千钧。
时而又有如短剑轻点,轻盈灵动,纤细之处恰似剑尖轻点水面,泛起圈圈涟漪!
「将成剑势了————·却还差一些。」
陈执安死死盯着这一幅字,只觉自己体内的刀势滚滚而动,与那一重又一重笔锋浪潮相呼应。
他见了这裴休的字,竟然看出些门道来,自己修成的八都北去刀势,似乎又有精进,要养出五六重剑势来。
可裴休一幅字已然含着怒火写完,其中昂扬将要成型的剑势,戛然而止,终究不曾彻底显现出剑势来。
而裴休却紧紧抿着嘴唇,眼神倔强,放下手中的笔。
「好!」裴渊忽然颔首,道:「如此好字,竟然以剑入笔,隐隐成势,以你的年龄假以时日,
必将有所成就!」
「不———还不够好。」
陈执安忽然打断裴渊。
一旁的裴生白与卢未名皱眉转过头来,看向陈执安,裴生白甚至要下意识开口训斥一番。
陈执安却不曾给他们机会,而是说道:「确实是以剑入笔,隐隐成势,笔墨中也有快意驰骋,
也有锋锐无匹,确实中————-不够畅快,隐含着一种不平之气,难以彻底化作剑势。」
卢未名与裴生白对视一眼,裴生白皱眉说道:「我裴家裴渊族兄在此-你莫要胡乱点评....·
「先生以为如何?」那裴渊却冷眼看了裴生白一眼,道:「这不平之气如何抒发?」
陈执安道:「无非是好生养气,消除过往不平,自然也就抒发了,只是这样一来,倒是要耗费二三年光阴。」
「除此之外——.这首诗是谁的诗?」」
裴休弯腰向陈执安行礼:「乃是许玉蟾的《九垓得雷火剑吟》,此诗助我养势,我虽不曾见过造化大家许玉蟾,却已经算是他的弟子。」
「此诗对你有益———·既如此,你再来写一幅字。」陈执安轻声开口。
裴休当即提笔。
陈执安轻轻敲了敲桌案:「十年磨一剑,霜刃未曾试。」
一旁的裴渊,乃至裴生白与卢未名,神色都大有变化。
裴休提笔,雄浑的笔力在纸上纵横拽阖,落纸如锤击重砧,笔锋为刃,千锤百炼。行笔似剑坯淬火,刚柔并济,又如同喷水磨剑,悠长养剑刃。
蓄势而待发!
「好诗,好字!」裴渊不由赞叹。
殿宇中也有人来报:「玲珑公主,陈先生已然作诗。」
而陈执安仍站在亭中,指关再度即击桌案,终于道:「今日把示君,谁有不平事?」
诗句峰回路转,多年磨砺的隐忍与积累,便如此果断而坦诚的抒发开来,豪气顿生,将十年磨剑之人的豪情壮志尽数写入这一句诗文中。
写字的裴休,身躯都有些颤抖,眼中流下泪来,持笔的手却仍然稳如泰山。
落地,写字,不平之气尽去。
剑势已成!
裴渊神色大变,看向陈执安,心中问道:「此人是谁?」
陈执安低头看着这惊人的剑势从无到有,只觉自己的刀势已然勃发,一重又一重。
裴休深深朝着陈执安鞠躬行礼,又递上手中的狼毫,道:「陈先生,如此诗句,我不敢为你落名,还请先生留下名姓。」
陈执安接过毛笔,同样落笔。
恰似浪潮初起!
恰似墨色翻涌如潮涨!
恰似浪峰骤起!
恰似波涛撞击礁石,变幻莫测!
一重盖过一重,一重压过一重。
刀势同样入笔,笔墨不如裴休多矣,但其中却蕴含着刀势重重。
一重接一重。
刀势直去八九重!
「陈执安—」
裴渊抬头,由衷道:「真任侠也。」
裴生白丶卢未名也想要探头去看陈执安写的名字。
「二位莫看。」裴休却忽然道:「笔墨如刀,恐伤了你二人的眼睛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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