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67章 请称我一声前辈(2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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心,深得信任。

    他现在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些话,你敢说不是揣摩到圣意才公然说出来?

    这些话确实惊世骇俗,要是其他人敢如此当众说出来,早就被喷成尿壶了。

    可王一鹗就敢说,他的功名,他的官阶,他的功绩,还有他在皇上那里的信任,都足以让他光明正大地说这些话。

    而今的万历帝,威势不输于洪武帝啊,连永乐帝都略输一筹。

    他的圣意,谁敢不好好揣摩一二?

    耿定向听着这如潮声一般响起的叫好声,恨得牙根咬碎,他恶狠狠地盯着王一鹗,待到叫好声稍微低落,突然开口。

    「以程朱理学为纲,规范科试,可是太祖皇帝定下的祖制!」

    现场突然变得无比寂静,所有人都看向王一鹗。

    看到形势为之一变,觉得自己又把场面拿住了,耿定向忍不住露出得意之色。

    呵呵,你们不知道祖制是我们的拿手好戏吗?

    它就是我们的尚方宝剑,人挡杀人,佛挡杀佛!

    而祖制,它就是我们编纂的,怎麽说,完全在于我们。

    解释权在我们手里啊!

    看你怎麽办!

    看着耿定向得意的神情,王一鹗笑了。

    这年头,还有头铁的拿祖制来说事,也就你们这些迂腐不化的酸儒。

    「我太祖皇帝,原本淮右布衣,以天纵之资,起自田里,戡乱摧强,十五载而成帝业。仰慕斯文丶尊崇正学。拜访名士丶礼致耆儒,以昭揭经义,考礼定乐。

    偏偏有心念前元暴政之酸儒,蒙蔽太祖,授议理学,以亡国之学而制立国之势,居心叵测。」

    众人脸色大变,就连李贽都惊讶地看着王一鹗。

    子荐,你比自己还敢说啊。

    自己还只是离经叛道,你这是直接把程朱理学往死路上逼。

    再仔细一想,按照皇上对祖制的蔑视,以及此前种种举措来看,王子荐的这番言论,说不定正中他的下怀。

    王子荐是绝顶聪慧之人,朝中少有的能臣干吏,对皇上的心思又比一般人知晓得更多,他的一言一行,都有深意。

    耿定向脸色惨白。

    他万万没有想到,王一鹗居然放出这麽大一枚震天雷来,把他所有的理念和幻想炸得粉碎。

    耿定向做过朝官,深知能做到王一鹗这样高位的人,不仅只靠能力。他说此话,是皇上授意,还是揣摩到圣意有意为之?

    哪一种都不是好事。

    程朱理学要完犊子了!

    耿定向拱着手要告辞离去,王一鹗拦住他。

    「楚侗兄,刚才你要论功名定英雄,现在还差本官一个礼节。」

    耿定向脸色变幻了几下,悻悻地拱手作揖道:「晚生耿定向拜见前辈子荐兄。」

    王一鹗微微一笑,拱手答道:「有礼了。」

    耿定向在弟弟耿定理搀扶下,踉踉跄跄地离开江夏公学,回到了武昌城住所。

    三弟耿定力看他面如死灰的脸色,又悄悄问了二兄耿定理,了解情况,开口劝道。

    「兄长,而今的卓吾先生不是往日国子监的落魄博士。他现在被皇上尊为帝师,傲为新学宗师。

    弟还听闻二华公丶文长先生丶确庵公(魏学曾)做媒,卓吾先生的两女被许配给了会宁子高策丶清阳男魏建平。

    声势显赫,兄长何必去触他的霉头。

    不过兄长也不必介怀。东南系与新学同气连枝,盘绕一体,看着势力庞大,难挡锋芒。

    但人无千日好,花无百日红。

    而今圣天子在位,他定不会坐视朝中一方独大。而今楚党壮大,凤磐公等翰林一脉又被重新扶植,可见皇上有了戒备之心。

    等到东南系和新学势弱,兄长再报仇不迟。」

    耿定向看着侃侃而谈的三弟,摇了摇头:「三弟还年轻,或许能等到那一天。但为兄年迈,恐怕等不到那一天。

    大势起起伏伏,史书上也就瞬间的事。但是对一个人来说,却是一生一世。现在时代不同了,为兄也感受到。只是心有不甘啊,

    『人道洛阳花似锦,偏我来时不遇春。』张凤磐而今得意了,这两句诗倒是留给我等品尝啊。」

    王一鹗在黄鹤楼宴请了李贽。

    三巡酒后,李贽问道:「子荐在武昌留几日?」

    「卓吾公,在下明日召开湖北三司会议,三日后南下。」

    「这麽急?」

    「万事俱备只欠东风,而这东风随时吹起,在下要去长沙督阵。」

    李贽眼睛一闪,知道王一鹗所言的意思。

    「云贵川诸多土司,是我朝西南顽疾,而今皇上要着力铲除这些积弊,正是子荐大展身手之时。」

    「卓吾公在武昌待多久?」

    「老夫还要等到江汉公学开学。皇上的旨意,南方今年至少要成立四所省级公学。应天公学丶三吴公学丶江汉公学和巴蜀公学。

    应天公学和苏州的三吴已经成立,吕用还在上海成立了东南公学,额外多了一家。剩下的江汉公学和巴蜀公学,则是老夫今年的重中之重。」

    「卓吾公还要逆流入川?」

    「有此计划。等江汉公学开学后,成都那边妥当了,老夫就入川。」

    「南方五所省级公学,皇上雄才伟略。」

    「是啊,老夫看皇上的意思,省级公学,意欲取名为大学,与县府公学区别开来。」

    「大学?《礼记王制》有云,『小学在公宫南之左,大学在郊。天子曰辟雍,诸侯曰泮宫。』

    如此命名,百年后世人只知此大学,再无人读彼《大学》。」

    李贽听懂了王一鹗话里的意思,哈哈大笑起来。

    宴罢,李贽拱手对王一鹗说道:「子荐离鄂,老夫就不相送了。」

    「不必相送。卓吾公有公事,在下也有公事。」

    「正是。那老夫祝子荐旗开得胜。」

    「谢卓吾公。」

    回行辕的马车上,王一鹗对李明淳交代着。

    「子明,你替本督办件事。」

    「督宪请吩咐。」

    「明日召开湖北三司大会,布政司六曹各厅局主官皆会列席。你找个机会,跟湖北警政厅的赵都事好好聊一聊。」

    「督宪想让学生聊什麽?」

    「湖南石鼓丶岳麓书院藏污纳垢,不法之事触目惊心。两湖一体,湖北问津等书院就独善其身?」

    「学生明白了。」李明淳答道,「督宪这段时间精力放在西边,多驻湖南。湖北的顽固势力,有些忘乎所以然了。」

    王一鹗笑了,「办好此事,你就马上去思南,一场大考,等着你。」

    李明淳跃跃欲试,「是!督宪,学生早就做好了准备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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